特利耶的赛场体育场看台的最高处,有一个空位。那是特利耶的座位。他是我少年时在体校的队友,一个总在最后冲刺时抿紧嘴唇、眼神如刀的短跑少年。我们曾约定,无论谁先站上大赛

特利耶的赛场
体育场看台的最高处,有一个空位。那是特利耶的座位。他是我少年时在体校的队友,一个总在最后冲刺时抿紧嘴唇、眼神如刀的短跑少年。我们曾约定,无论谁先站上大赛的跑道,另一个都必须到场。后来,我因伤早早退役,他则带着我们共同的梦,继续奔跑。
此刻,我坐在这里,替他看着这片他曾渴望征服的赛场。百米跑道如一道锐利的白光,切割开墨绿的草茵。我想起特利耶说过,起跑前那几秒,世界是真空的,只听得到自己心跳撞着鼓膜。他描述过那种感觉:蹬离起跑器的瞬间,仿佛挣脱地心引力的,不是身体,而是灵魂。
发令枪像撕开绸缎般响起。八道身影炸裂而出,肌肉贲张,步伐如密集的鼓点砸在跑道上。风被疾速的身影劈开,发出低沉的呼啸。这不是奔跑,这是燃烧,是生命在瞬间将自己挥霍成一道虚影。我突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,特利耶所痴迷的,正是这种极致的、近乎自我毁灭的绽放。他用青春去交换那不到十秒的飞翔,交换一种在极限处才能窥见的生命真相。
领先的选手以千分之一秒的差异冲过终点,胸膛重重撞向空气。巨大的欢呼声如潮水般漫过看台。我静静坐着,没有动。我知道,在某个平行时空里,特利耶也正冲过那条线。他抿着嘴唇,眼神如刀,替我们所有人,赢下了那场无声的比赛。
阳光有些晃眼。我仿佛看见少年时的我们,在简陋的煤渣跑道上,一次次起跑,追逐着地平线上那轮永不坠落的夕阳。那时风很大,梦很远,而我们确信自己永远年轻,永远有力气跑下去。